当今的21世纪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权力转移,这场权力转移不同于古代的王朝兴衰,不同于新航路发现后财富由东向西的转移,也不同于第一次世界大战、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。现在大家都把目光都对准了中国,认为中国是这场权力转移的主角,一个大问题就是中国会不会在这场权力转移中重蹈历史的覆辙、甚至重演历史的悲剧。很多人认为没有答案,也有一些人已经认定中国会走德国、日本、苏联的老路。但我今天可以明确地回答各位:中国不会走别人的老路,因为我们有中国智慧,它可以让中国乃至世界避免历史悲剧。
这里我以“一带一路”为例进行说明。其实权力转移不只是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的转移,而最终是思想、观念、制度等软实力方面的权力转移。这种权力转移更加深刻,同时也非常艰难。其实在中国智慧中,更重要的是中国的软实力的权力转移。
首先我们从中国的历史经验来看:“一带一路”实际上在中国历史上早就有,一个是万里长城,一个是南北大运河。万里长城是中国古老的军事防御基础设施,南北大运河是中国古老的交通基础设施,这两大基础设施实际上确定了中国几千年领土版图的结构。中国人了不起,2000年前就能建造这么伟大的工程。
“一带一路”是当代世界最伟大的工程之一,它和中国历史上的基础设施当然是不一样的,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,就是把当时整个中国用这两样东西打通了。现在我们用“一带一路”把整个世界打通,它要影响世界以后几百年甚至于上千年的历史。但是这么大的工程,其实在中国用一句很简单的话就揭示了,叫做“要想富先修路”。一个国家、一个村庄要想富都要先修路,基础设施是发展的先决条件。
实际上中国在最近的20年时间里面,经历了一场基础设施的革命。2000年以来,大概将近15年的时间,中国基本上完成了全国范围的基础设施网络建设:高速公路、高速铁路、远距离速变电、无线电的通信、港口、机场、全球定位系统,全套立体的基础设施网络在15年的时间里面完成了。由于中国基础设施网络的完成,才有可能建立一个亚洲的基础设施,否则你说从蒙古到越南怎么走,哈萨克斯坦到东南亚怎么走。如果亚洲的基础设施网络能够建成,欧亚大陆基础设施网络也可以建成。我们中国用了15年时间完成了这个网络,在整个欧亚大陆范围内大概要3倍的时间,差不多40年到50年时间实现欧亚大陆以至全球的基础设施网络建设。所以这么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个问题:要想富,先修路。
第二点,中国的文化是一种中庸之道,也就是说采取渐进的方法来实现巨大的战略目标。“一带一路”这么大一个40年到50年的工程只能在一个一个具体的项目中实现,而绝不是在三、五年内就可以完成的。所以很多国家,包括我们国内的很多朋友都以为我们在两、三年里面就可以完成“一带一路”,这完全是做梦。但是你如果了解中国渐进主义的思想方法,就可以想到这样一个大工程可以完成。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都是走的渐进式道路,最大、最困难的任务都是用渐进的方法来完成,而且中国的文化也是这样:量力而行,而且不主张一家包打天下。
所以我们现在“一带一路”早期项目实际上都是同这个国家具体的工程结合。但是随着“一带一路”项目越来越多地落地,它就会连成片、连成线、最后连成网。所以中国在“一带一路”中,一定是有所为、有所不为。现在有几个重点地区,我们就可以看到有所为:中巴走廊、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到万隆的高铁、还有哈萨克斯坦的工程,这些大项目已经落地了。它们在“一带一路”中虽然只是一个局部,但是已经给我们带来一种模式:就是“一带一路”和当地项目的结合,这是“一带一路”成功的路径。
“一带一路”还会引起很多关系的变化,特别是国际上感到的变化。大家很担心中国会不会用“一带一路”强迫谁做什么。从这一点上,要了解中国人际关系的哲学讲究的是两相情愿,就是说双方都自愿做这个事。所以“一带一路”的所有项目一定是双方、或者三方、甚至于四方互相情愿的事情,有一方不情愿,我们也不会做。所以深入了解中国的文化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“一带一路”不是政治工具,它完全是和当地发展结合的社会经济项目。所以人际关系的哲学,在“一带一路”里面是用的非常普遍。
第四个就是要了解中国的秩序在“一带一路”当中怎么表现、对于现在的国际秩序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纠偏作用。中国的秩序观其实有两个核心概念,就是仁政和王道。在中国的政治哲学当中,王道和仁政是两个正面的概念,暴政和霸道是两个负面的概念。中国在“一带一路”中一定会建立一种能够被别的国家接受的秩序。现在世界都在讲全球治理,全球治理有多种模式,或者多种理念。但是西方的全球治理就是要求各国接受西方的治理模式,这是一个前提条件,如果你不接受西方的治理方式或者是普世价值,那么你就不能在全球治理中取得合法性,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。但是中国的“一带一路”不设这种政治前提,没有这样的政治先决条件。
“一带一路”同当地的制度、文化结合,以当地的制度和文化为主体,而不是用“一带一路”改变当地的制度和文化,这是我们的一种秩序观。当然“一带一路”还会遇到很多风险,所以中国政治当中还有一种概念叫“由乱而治”,“一带一路”的治理要和当地国家治理结合。安全风险、政治风险、文化风险、生态风险等等,我们不是看不到。很多人说,“你以为‘一带一路’好弄吗?”的确,风险很多,我们现在天天在研究“一带一路”的风险,但是所有这些风险都是要靠当地的国家和人民参与治理,而不是单单用中国的力量,我帮你把这些都包下来。
比如说打击恐怖主义,这是某一个地区共同的任务,像中巴走廊肯定会遇到恐怖主义的风险,但是我们在建“一带一路”的过程中和巴基斯坦合作,控制这一带恐怖主义的风险,和巴基斯坦合作打击了恐怖主义,推进了一个重要环节。我们讲的中国秩序观,可以通过“一带一路”对当代秩序纠偏。“一带一路”又是一个包容、开放、多样性的发展过程,这个包容、多样性、开放的过程,在“一带一路”里面必须贯穿始终。中国文化本身就是多样性的文化,世界上所有大国里面,中国文化的多样性是历史最悠久的,它是儒、道、士结合,所以中国并不排斥任何文化,对任何文化我们都是接受的,这是我们从历史上延续至今的状态。从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就是这种状态。虽然中国的确有延续很久的专治制度,但是中国文化的多样性是在兼容并蓄当中建立起来的。所以有融乃大,这是中国文化的特征,我们在“一带一路”中同样要体现这种文化。
第六就是中国的天下观,这个经常被人家贬低,说中国思想非常狭隘,中国人认为中国是中心、四周都是环绕中国的、天下就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天下。过去确实是这样,但天下观实际上指的是现代的中国要以世界、以人类为己任,这个“天下”超越了西方的地缘政治、超越了势力范围、超越了盟国体系这样的旧政治空间概念。所以这个天下观在现代的条件下变得先进了,比盟国体系、势力范围要先进很多。所以我们通过“一带一路”把天下观这样一种空间概念变成了具体的,比如说利益结合点、网络的枢纽点、金融的中心、文化的中心、产业的梯度转移、资源的合理配置等等,在天下观的空间里面都可以出现。如果用势力范围、用盟国体系、用地缘政治,这些都不可能做到。
中国的利益观也是超越西方以我为主的狭隘利益观,中国欲取之必先予之,你想要东西的话一定要先给人家。对于最穷的人,我们只给不取;对于比较穷的人,我们多给少取;对于差不多发展水平的,我们可以先给后取。这都是益在前,利在后。所以“一带一路”不是施舍,不是说我只援助、不需要你偿还。“一带一路”其实是用市场的方式运行,但是在运行中,我们讲益再讲利。所以不能搞以前的那种无偿援助,“一带一路”要可持续的话,必须益在前,利在后,益和利并行。
第八,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,在各种关系的处理中有一套中国的战略文化,从春秋战国就开始形成一种纵横捭阖的战略文化。中国战略文化非常丰富,比如说《三国演义》,现在我们讲战略大三角、战略小三角时,都在沿用《三国演义》当中的概念。中国的古文化我们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如果要少犯一些战略错误,就需要理解中国的战略文化。
“一带一路”还要处理好邻国和民族关系这样的一些复杂问题。在中国历史上,这方面的经验也是非常多。可以说整个丝绸之路,不管是路上、海上,都是中国古代先驱们用古代外交手段、经济手段、文化手段开辟出来的。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古代大的外交家,国际活动家都是在丝绸之路上产生的:张骞、玄奘、王昭君、郑和等等。所以中国非常善于处理周边和少数民族关系。
最后,中国的智慧就是和平与战争的辩证关系。《孙子兵法》里充满这方面的智慧: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;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善之善智也,等等。但是最重要一条就是:能不用兵,就不用兵。这样的思想贯穿中国战略的指导思想,到现在为止,我们防御战略还是这样。所以“智慧”的“智”也是“知道”的“知”,知道就是知己知彼。我们建设“一带一路”的同时,一定要知道各国的想法,也需要各国知道中国的想法。在这个互相知道的情况下,中国就产生一种超越国家、超越历史、超越意识形态的智慧,中国就不会重蹈覆辙,世界也不会再次经历20世纪的世界大战和冷战,这就是我们对世界权力转移的中国答案,谢谢大家。
(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,未经演讲者本人审阅)